砚津

挥羽扇,整纶巾,少年鞍马尘

【江澄24h/羡澄】问津(下)

好了我知道我24h抵正常人72h

(上)的结尾小小修了一哈

BGM:《月满清爵》伴奏




<伍>

 

魏无羡还记得江澄看到他的模样,那一天在夷陵的山上,他精心设计的局在江澄拂落眼罩的瞬间满盘皆输。像是从来不认识自己眼前这个人,江澄死死盯着他,恨不得把他从发肤皮相到五脏六腑看个清清楚楚。魏无羡也看他,想要从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征兆,关于江澄下一刻究竟会怎么办。那里面燃烧了太多的情绪,暗沉沉地堆积在深处,他自己在深渊的中心。

 

接着江澄扬起手,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皮肉相击的清脆声响,这一下半点没留情,胜过他们以往任何一次真真假假的打架。然后江澄从他身边走过去,沿着他来过的路跌跌撞撞往山下走。

 

魏无羡咳了一声,呛出一口血来。

 

温情一直冷眼旁观,此时从袖中取出一方白巾递给他,冷冷道:“你既然瞒了他,就该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,他不想要的东西,你塞给他,怎么会有好结果?”

 

魏无羡一点一点擦干唇边的血迹,低声道:“他永远不会向我要什么,我只好自己给他。”

 

温情不置可否,问他:“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?”

 

魏无羡怔了怔,温情又道:“有些事情,还是清楚些说的好,别总想着插科打诨。你师弟的脉象我看了,从小心事就多,还总装得满不在乎。化丹极损阳元,若是长此以往,五内郁结,到了吐血伤元那一天,你想救也救不了他。”

 

魏无羡慢慢吐出残血,向温情深深一揖,道:“多谢温医师。”

 

温情冷冷道:“事情未成,你不必谢我。立刻离开夷陵地界,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。”说罢带着温宁,头也不回地从另一条道下山去了。

 

魏无羡又想起在半山腰追上江澄的时候,他想要像来的时候一样靠近拍拍他的肩膀,然而江澄剜了他一眼,一字一句道:“家仆不得与主并列,魏公子连这个都不知道?”

 

江澄是江家最后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嫡系血脉,除了温晁之外,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,在温家地界不安全,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爪。江澄说先去襄阳,那里有云梦江氏的暗桩。到襄阳的第一晚,魏无羡抱着随便守在他门前,从入夜到天明,料理了他自己都数不清楚的刺客。江澄一向浅眠,对此从来心知肚明。

 

他第一次这样去守护一个人。

 

他看着江澄整顿江氏残部,看着江澄远赴姑苏,为联盟伐温殚精竭虑,看着江澄深入敌营,窃得军情,看着江澄彻夜不眠,运筹帷幄。顶着多少人的怀疑和讥嘲一步一步走到现在,他跟在他身后,就像每一个家臣该做的那样,一直到今天,两个人再也没有并肩的机会。

 

 

<陆>

 

他们回到驻地时月已中天,魏无羡不曾惊动人,偷偷拿了伤药过来。江澄大约还在气头上,挣扎着不肯让魏无羡帮他上药,魏无羡道:“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家主,我一个家臣帮你上药,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?”

 

江澄气急道:“你是丫鬟吗?”

 

魏无羡居然很有道理地讲:“现在打仗,没有丫鬟分给你。所以我代劳了。——师姐的家书,看看吧。”

 

江澄眼神中闪过久违的光芒,魏无羡小心挽起湿淋淋的裤脚,窥着他的颜色,试探着问道:“江澄,咱们别这样了吧?我现在还瞒着师姐呢……”

 

江澄冷笑一声道:“怪我?”

 

这便是好说话的意思了,魏无羡顿时显出几分喜色来,一边给他擦药一边道:“江澄,你告诉我,你到底在气什么?”

 

他那点笑意正巧落入江澄眼中,心头又是一阵无名火起,道:“你心里想的什么,自己难道不清楚?”

 

魏无羡头痛道: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?”

 

“不要这么说话?”江澄嗤笑道,“你刚刚不是说明白了吗?你魏无羡天纵之才,眼高于顶,当然什么都不放在心上。你眼里有过谁啊?先是觉得我没了金丹不行,现在又觉得我没了你不行。你什么时候看得起过我?——不过魏公子也没说错嘛,如今我算什么东西……”

 

“江澄!”魏无羡断喝,手上力道一时没控制得住,江澄霎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,却仍是满面怒容瞪着他。他适才穿了一个时辰的湿衣,又吹了半日冷风,眼下脸色极不好看。魏无羡自悔方才失言,小声辩解道:“那时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。总不能眼看着你……”

 

总不能眼看着你在我眼前受委屈。我已经弄丢过你一回了。

 

江澄一怔,魏无羡握住他冰凉的手,取过一件大氅给他披在身上,叹道:“我就放在你的包袱里,你都不知道拿出来穿。”

 

江澄则道:“谁要你自作主张,我才不想要。”

 

话虽如此,他既没有甩开魏无羡,也没有拒绝添衣。

 

“江澄,我答应过江叔叔和虞夫人的,”魏无羡慢慢道,“我要好好照顾你。就当是……我欠了你的。”

 

江澄神色一变,厉声质问道:“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?还债吗?”

 

还债吗?

 

魏无羡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用力攥紧,这是江澄这么多天第一次回应他,像是积蓄了许久的恐惧骤然间爆发,手背上淡青色的筋脉分明凸起。他尝试着去够江澄的肩膀,试图安抚他的情绪,道:“我不想看你再失去什么了。”

 

就像很多年以前,他被江澄关在门外,他只是想进去。师弟失去的东西他可以用自己赔。这次也是一样的。你不要生气,不要愧疚,心安理得地接受我能给你的一切,如果可以的话,把我对你的好记得久一点。

 

江澄轻声道:“从小跟我争的是你,现在非要塞给我的还是你。”

 

魏无羡将他揽得更紧些,就像每一次小时候受了委屈,他们并排躺在小床上的那样。江澄闷声质问道:“那你怎么办?”

 

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进他的衣领里。

 

 

<柒>

 

回廊那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,江澄抬头一望,天已大亮。魏无羡帮他把曾经的佩剑捡起来,对他道:“我这次去姑苏,看到聂怀桑了。”

 

江澄挑眉望他,魏无羡道:“他还是老样子,说什么岁月不饶人,还说见你一面都难。听说他大嫂催逼他的亲事可紧了,也不知道他还有几年自在日子可过……”

 

江澄淡淡道:“你羡慕他啊?”

 

魏无羡便笑了,很认真地看着他,道: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识好歹罢?”

 

说话间下人已经布好了早膳,江澄捧起粥碗,道:“你……去过夷陵了?”

 

魏无羡眼神一黯,道:“去过了。”

 

他没有问江澄是怎么知道的。温家姐弟的墓不算新,夷陵前两天暴雨,坟墓却是新砌过,想是江澄叫人修的。

 

两年前温情求他救自己的弟弟,那么骄傲的女子,泪流满面,跪在他面前。她曾经在自己和江澄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助过他们,现在走投无路的换成了她,还有生死未卜的温宁,他不该拒绝,也不能拒绝。

 

那时,江澄旧疾复发,各方势力都盯着莲花坞。七日之后,江澄病愈,温家姐弟已经死在穷奇道,尸身被丢进乱葬岗。

 

魏无羡亲下乱葬岗,寻觅了三天三夜,把他们的遗体收殓好,葬于夷陵青山之下。

 

江澄问道:“你后悔吗?”

 

魏无羡沉默了很久,道:“我本就没得选。”

 

亲不间疏,先不僭后,总有人更重要。

 

你总是最重要的。



END


完结得还是仓促了,很多原本设想的东西没有写出来,有心无力也变成了无心无力。还是很感谢生贺活动让我有动力把它捣鼓出来。另外多谢各位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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